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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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下午五點半。
帶著黑色鴨舌帽，裹著口罩的言川準時登上地鐵。
車廂裏人很多，都是下班回家的年輕人，靠在座椅上短暫休息後，地鐵會一站一站把他們送回家。
下了最末一站，還需要轉坐將近二十分鐘的公交車才能到言川租房的地方。
通勤時間長，很不方便，但這是言川在k市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出租屋。
言川才大學畢業，盡管憑著不錯的學歷進了一家大公司。工資倒是不低，但他還需要支付這些年來的助學貸款。
對於他而言這是一筆巨款，必須精打細算生活才能盡快還完。
因此，言川也做了點額外的“兼職”改善生活。
車廂上冷氣很足，言川不由得把外套拉鏈拉上去一點。
六點整。
到站的提示音響起，言川低頭，帽子口罩把臉完全遮住，默默混入下車的人群。
他走得快，出站的人又多，很容易就撞到其他人。果不其然，在上扶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人的背包。
“幹什麽幹什麽？！”
正是下班高峰期，誰的心裏都憋著一股氣。前面人一被撞到，立刻滿臉不耐地轉過頭。
“你沒長眼睛嗎……”
“抱歉……”言川趕時間，來不及和這人多說什麽，匆匆忙忙擡了擡帽檐，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趕時間……”
鴨舌帽的帽檐擡上去，露出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
眼睛很圓，形狀類似於杏眼，眼尾卻是微微上翹的，又密又長的睫毛輕輕顫著，小扇子似的掃下來。
這雙眼睛未免太亮，像含了一汪水，剔透得很，輕輕一瞥就能看進人心裏去。
這時候眼神裏帶著點慌張，很不知所措似的，裏面帶著的歉意讓被盯著的人都不由自主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似乎還有點像……
正打算發火的男人一楞。
“你……？”
可這一楞也就是一會，因為面前的人又把帽子戴回去了。
又黑又亮的眼睛被遮住，戴著最普通的鴨舌帽，口罩遮得嚴嚴實實。除了身形格外纖細些，裸露出來的小臂雪白，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
“抱歉……我趕時間……”
他走得匆忙，也就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慌慌張張和被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說了句話就去趕車了。
全然不知道被自己撞到的人還在原地楞了一會。
“怎麽有點像那個主播……？”
留在原地的男人自言自語，頗為納罕地念叨出這句，隨即否定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的。
他說的主播是平臺上最近很火的一個游戲主播，叫“小兔甜心”。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年紀不大，聲音也很好聽。
剛剛的男生眼睛雖然和“小兔甜心”有點像，性別卻對不上，看起來還畏畏縮縮的。
肯定不是最近風頭正勝“小兔甜心。”
男人在原地頓了一會，有點好笑地拍拍自己的後腦勺。
算了，他也要回家，畢竟主播“小兔甜心”會在八點的時候準時開播。
昨晚主播預告過直播內容了，會和平臺上的大主播柯裏一起連麥游戲。
男人也匆匆忙忙回家。
七點。
言川手上拎著一份盒飯，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這裏是個年頭很老的公寓，一梯兩戶，雖然設施有些舊了，地段還不好。但勝在租金便宜，環境相對來說好一點。
是去掉每個月要還的貸款之後，他目前的經濟水平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房子了。
等到言川還完貸款，手底下能攢下一點錢，他就可以搬出去。
到時候就不需要這麽長的通勤時間。
當然，還能分出更多時間經營自己的“兼職”。
言川這樣想著，解開密碼鎖進門。
他吃了飯，又仔仔細細洗了澡，換下了白天普通的連帽衫和長褲。
從淋浴間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四十了。
言川裹著浴巾，慢慢擦拭發尾的水漬。
浴巾松松垮垮圍在身上，裸露出來的肩頭圓潤，小腿纖細修長。
言川皮膚很白，沒有一點瑕疵，白得要發光一樣。
略長的劉海被梳上去，用了一個小夾子固定起來。
光潔飽滿的額頭露出來，烏泱泱的睫毛眨著，眼尾還帶著點水汽。
言川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
臉頰被熱氣熏紅，看起來粉粉白白一片。睫毛一眨一眨，眼神柔軟，是看起來就很單純天真的長相。
就是那種很清純，俗稱初戀臉的感覺。
言川想到直播間裏的觀眾對自己的評價，有點糾結地抿了抿唇。
他個人覺得自己和“初戀”“清純”這些詞是扯不上什麽關系的，畢竟他白天還是在大公司跑腿的小員工。
但直播間裏的觀眾格外喜歡這麽形容他。
言川吹幹頭發，把長到肩膀的假發戴上，鏡子裏就出現一個皮膚雪白，樣貌精致的“少女”。
秀氣的眉頭，含著一汪水似的眼睛。鼻尖挺翹，形狀姣好的唇瓣顏色嫣紅，被水意熏得像是抹上了一層花汁似的。
不說話的時候喜歡抿唇，看看起來矜持得很。
言川骨架小，喉結也不明顯。一戴上假發，除了某個地方格外平坦，其餘的都和“少女”無疑。
他的聲音也偏低，音色很清亮，稍微壓低一點聽起來就沒有什麽違和感。
言川在直播的時候也很少和觀眾們搭話，也不和任何人線下見面，不接受除了正常打賞以外的資金。
他知道自己穿女裝是有點騙人的意思在裏面，但言川同樣也很有原則，並不會主動讓觀眾給自己刷禮物。
言川的“兼職”是指白天在大公司當職工，晚上回到出租屋裏當平臺上的主播。
不過他當的是“女裝主播”，怕有認識的人認出來他，所以他一直都是用女生的身份，已經漲了快十萬粉絲。
一開始的時候言川還在猶豫，畢竟騙人是不是不太好。但到現在都沒有人認出他的真實身份，還熱情十足地追他的直播。
言川偶爾都能看見幾個很熟悉的賬號在自己的直播間裏面發彈幕。
算起來，還是他的上司，前不久才空降公司的執行官。
那個叫埃文的混血年輕人。
言川是個小職工，當然沒有這麽接觸過頂頭上司，那還是他替主管去送文件的時候看見的。
至於為什麽看見……
當然是因為這位年輕的執行官把言川的照片設置成了電腦屏保。
甚至他的ID言川都看見了，後面跟著直播間打賞排行榜前三的標識。
年輕英俊的執行官表情嚴肅，面容冷峻，冷冷淡淡地告知助理開會的相關事宜，屏保卻是女裝小主播的照片。
還在人家的直播間裏天天喊“老婆”，要私聊他。
言川有點耳熱。
一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就有點不自在。
不過也還好，畢竟他在公司的時候都是帶著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基本不怎麽摘下來。
那天更是，言川連頭都沒怎麽擡，老老實實低頭做會議記錄，生怕這位執行官發現電腦裏的“老婆”和公司裏的小職工是同一個人。
而且直播間裏的觀眾也太熱情了。
言川碰了碰自己的臉頰，不出意外地感覺到了熱意。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誤打誤撞當了小主播，內容還是最普通不過的游戲直播，竟然能吸引來那麽多觀眾。
雖然大多數人都在喊他“老婆”“我的初戀女友”“嬌嬌寶貝”，和他電競主播的定位沒什麽關系。
饒是言川因為要當直播兼職而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看見直播間不斷彈出的“老婆”還是有點發怵。
他們也太熱情了……
而且言川的直播間裏，還不知道為什麽吸引來了很多那種，和埃文一樣的大金主。
基本不怎麽發彈幕，一旦發就是刷昂貴的禮物，言川那次都看懵了。
他哪裏知道，自己只需要換好衣服在鏡頭面前說幾句撒嬌的話，就有男人源源不斷地給自己刷禮物。
ID很簡潔，叫“黑桃”“黎”“祁”什麽的。
言川當然不認識他們，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為了生計才當直播的小職工，哪裏會見過這種場面。
當然，言川還是叫停了莫名其妙的榜一之爭。
那天晚上言川破例說了很多話。
他乖乖感謝給自己打賞的金主，讓他們不要刷禮物浪費錢了，說自己在意每一個直播間的觀眾。
金主們是安慰住了，直播間的彈幕卻刷飛了。
滿屏都是“老婆好可愛”“死鬼們有福了”“我的老婆只有一個你們不要對他很兇”之類的。
言川不太懂彈幕在說什麽。
但給他刷禮物的金主們都冷靜下來……應該就是可以了吧？
他默默記下熟悉的ID，包括他們給自己刷了多少禮物。
等言川的經濟寬裕些，不再繼續做女裝主播，他會把錢都還回去的。
“少女”把浴巾脫了，到衣櫃裏換了一件粉色的兔子睡裙。
睡裙就是那種很常見的款式，顏色粉嫩，設計很有少女心，還縫了兩個大大的兔子耳朵。
OK，很符合他ID “小兔甜心”的身份。
言川清了清嗓子，開始為今晚的直播做預演。
言川是打好攢完助學貸款的錢就隱退的主意了。
他要的從來都很少。
言川只是想早點還完貸款……然後換一個不那麽遠的房子，這樣的話就不用每天那麽辛苦了。
更多的他不需要，也不想當太長時間的小騙子。
八點整，“小兔甜心”的直播間準時開播。
視頻一打開，一張雪白漂亮的小臉剛出現在直播間裏，彈幕立刻刷起來。
【晚上好！！！老婆！！！】
【嗚嗚嗚老婆怎麽越長越美了，好偉大的一張臉……】
【寶寶臉好紅哦，看起來好害羞，媽咪親親！】
【到底是誰這麽有福氣啊！到底是誰！我好嫉妒！】
言川對於彈幕刷屏的速度已經有點習慣了，輕輕咳了一聲。
“今天會和主播柯神連麥哦，”軟綿綿的聲音從麥克風裏傳出來：“但我的游戲打得不是很好，大家不要生氣……”
來自“柯裏”的邀請已經彈出來很久了，言川點下同意鍵，開始和柯裏連麥直播。
一張俊臉出現在直播間裏，漂染成鉑金色的頭發，眉骨釘，算得上英俊，但氣質未免太不吝些。
彈幕刷得更厲害。
言川有點緊張。
柯裏是個很有名氣、游戲打得很好的主播，按理來說是不會和他這種小主播合作的，言川收到邀請的時候都有點奇怪。
但和有名氣的主播連麥直播同樣會漲粉，看連麥的效果怎麽樣。
不過言川也不太確定，柯裏的粉絲會不會排斥自己自己游戲打得都不是很好的主播。
趁著匹配的時候，言川悄悄看了看彈幕。
【你小子！】
【啊啊啊老婆不要和這種電競boy在一起啊，他們玩得很花的，只想騙你親嘴！】
【就是，這種男的我看多了，肯定不是什麽好貨色，老婆選我！】
【哭了，揭曉花落誰家了嗎？老婆等我，滿二十二就來娶你！】
【@樓上，別詆毀！柯神和他的隊伍都是沒和別人牽過手的處男好嗎！還自帶一個隊伍的陪嫁，怎麽就不能跟老婆在一起了】
【……好荒謬啊你們就是說】
【落伍了，柯神的隊伍是不是昨天在直播間裏的時候為了爭一個和老婆組隊的機會大打出手來著？】
【我不識字，請問現在屏幕上兩個人是不是要結婚？】
【@樓上，鑒定為文盲，這還是柯神單方面追求寶寶啦，沒看見寶寶一臉不知所措嘛】
言川：……
他的臉好像又紅了一點。
在轉頭去看柯裏，對方一臉冷靜，完全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樣子。
“好了，我們開始吧？”柯裏開了麥，傳到言川不太好用的耳麥裏有點失真：“跳這個k城？”
果真是大主播，看見彈幕裏討論成這樣也沒有挑一下眉頭。
言川對於這個不太熟悉的大主播有了一點敬畏之心，乖乖點頭。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啦。”
屏幕裏的黑發“女孩”撥了撥頭發，表情認真道。
“好。”
柯裏一臉冷靜，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點了確認鍵。
他語氣也很冷淡，公事公辦一樣，好像聽見對面主播撒嬌的語氣也無動於衷。
是讓人看得想怒刷一句“養胃”的程度。
然而柯裏這裏的彈幕卻是一團亂。
【我看錯了……？柯神怎麽在游戲開始之前把隊友都踢了？】
【@柯裏，你要老婆不要隊友的？！怎麽把隊友都踹了？！】
【媽呀，內鬥……】
【紅顏禍水】
柯裏不甚在意地瞥了一樣彈幕，手動把彈幕關了。
然後他把剛剛踢出隊伍的隊友們拉黑，設置了“再也不接收對方消息”。
沒眼力見的東西，還在他看小主播直播的時候跑過來說這是他喜歡的類型。
完美。
和隊友吵了一天的柯裏如是想到。
在柯裏直播間裏刷彈幕的觀眾們見沒用，立刻也想到是對方把彈幕關了。
於是他們湧入漂亮小主播的直播間。
【老婆！不得了啦！柯裏為了你把他的隊友們都踢出去了！】
【他是壞人！老婆不要理他！心懷不軌的！】
【哭了，我單純天真的老婆真的能玩過這種看起來玩得就很花很有心機的男人嗎……】
正在操作游戲人物搜房子的言川：……
嗯？
柯裏因為他……把隊友們拉黑了？
什麽意思？
言川看了看屏幕，打開手機確認了隊伍裏其他兩個人並不是柯裏的隊友。
奇怪，柯裏給他發邀請的時候不是說自己的隊友也會來嗎，難道真的被他踢出去了》
那也太離譜了吧……
言川默默想了一會，耳麥裏傳來柯裏的聲音。
“來人了，你躲好。”柯裏的語氣冷靜，聽起來很可靠：“是個隊伍，開車過來的，等下團滅他們，開車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好。”
主播“小兔甜心”沒別的有點，打游戲的時候主打一個聽話，絕不拖人後腿，乖乖照做了。
這一打岔，他也把柯裏隊友的事情忘了。
“您的隊友擊殺ID為‘秋名山戰神’的用戶……”
“您的隊友擊殺ID為‘巧克力不吃小可憐’的用戶……”
“您的隊友擊殺ID為‘小兔甜心是我的老婆’的用戶……”
輪到最有一個ID有點耳熟的人，柯裏還多扔了一個燃燒瓶。
言川已經數不清柯裏到現在已經擊殺過多少人了，他一邊躲在房子裏往外面看，一面嘴很甜地誇柯裏。
“你好厲害哦。”
這一招是他和直播間裏學的，觀眾們好像很喜歡看他誇別人。
一聽見就要刷禮物的那種。
屏幕裏的漂亮小主播抿了抿唇，“哇”了一聲。
言川的音色好聽，語調軟綿綿的，平時說話聽起來就像撒嬌。
現在更像了。
“都是小操作，”對面的柯裏語氣冷淡，但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我教你你也能會。”
言川還沒說什麽，彈幕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高興死了吧，這麽漂亮的老婆誇你厲害】
【哼哼，不得不告訴你，老婆跟誰說話都這樣，別太自戀】
【別看有的人嘴巴上說是小事，其實背地裏早就in起來了】
【註意一點攝像頭，不要拍到下面了，直播間禁止有色內容的哦】
言川抿了抿唇，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為了繼續直播，言川只好乖乖點頭。
“那下次可以連麥嗎？”
言川回想了一下直播平臺上其他主播都是怎麽說的，對柯裏發出了邀請。
屏幕裏的漂亮小主播眨了眨眼睛，對柯裏做出“拜托”的手勢。
“不要嫌棄我技術菜，有在進步的……”
烏泱泱的睫毛微微顫著，看著乖得很。
小心翼翼的，請別人不要嫌棄自己，保證自己會早點練好。
柯裏那邊卻是瞬間漆黑。
直播間裏的另一個視頻黑下去，言川“咦”了一聲，問：“怎麽了？”
“沒事。”
大概一兩分鐘後，柯裏的臉又出現在屏幕裏。
不過這時候那張永遠帶著漫不經心意味的俊臉莫名其妙紅了。
“以後可以繼續連麥。”
柯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冷靜下來，強調了一下：“不過只有我，我的隊友們不怎麽和其他人合作……”
言川連忙點頭。
能和一個大主播連麥直播已經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了，要是柯裏的隊友們也過來，直播間的觀眾豈不是要更多？
但言川已經滿足了。
他就對柯裏笑了一下：“好的。”
柯裏也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
但就在這個時候，言川的直播間忽然闖進來一個ID為“柯裏是騙子”的用戶。
此人一進來，先是給言川刷了好多禮物，煙花特效在屏幕裏炸開，讓人應接不暇。
【我是柯裏的隊友，不要信他的話！我們剛登游戲就被他踢出去了！】
【他就是想獨占和你主播的機會，出爾反爾！！！】
【**的，搶人老婆！隊長你不是人！】
言川楞了一下。
他想起來自己是忘了這茬了，剛剛的確有彈幕在和他說這個問題。
彈幕還在繼續發，言川擰了擰眉頭，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柯裏。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那邊的柯裏知道他要問什麽，臉色不變，簡單解釋了一下。
“哦，我把他們踢出去了。”柯裏：“怕他們嚇到你，他們素質不是很高，說話比較嚇人。”
“而且他們會說臟話，直播間容易被封，有我一個就行了。”
言川似乎是理解了柯裏的意思，慢吞吞點頭。
直播間裏的確不能出現違禁詞，要不然整個直播間都會被屏蔽，言川也蠻怕這個的。
他正打算謝謝柯裏，卻瞥到彈幕齊刷刷閃過。
【呸！】
【“素質不是很高”“會說臟話”“有我一個就行了”……你沒老婆誰有老婆？】
【大家別生氣了，柯神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漂亮老婆，他到底有什麽錯？！】
【**隊長，你不是人！】
言川擰起眉頭。
柯裏卻不管他們，挨個把自己的隊友們禁言了，直播間終於安靜下來。
“他們說的沒錯，”柯裏清了清嗓子：“我的確喜歡你……”
言川微微瞪圓眼睛。
“啊？”
他們不是在說主播的問題嗎，柯裏怎麽忽然轉到這個話題了？
還說喜歡他？
言川有點不知所措，用猶疑的目光看他。
柯裏卻自顧自說著。
“你好漂亮，哪裏都漂亮，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了……”
“你是我的初戀……我只喜歡過你一個女孩子……”
“好想親你……”
平臺上名氣很大的主播，一直被粉絲說脾氣很差的柯裏，此時此刻卻在對言川說著表白一樣的話。
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隔著屏幕看都是紅的，也不知道私底下要緊張成什麽樣。
但柯裏看著緊張，卻在直播間裏把表白的話說了一大堆，把對面臉皮薄的漂亮小主播搞得滿臉通紅。
“所以……”
“我們可以見一面嗎？給我有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柯裏最後以一句線下見面的請求結尾。
剛剛還有點發楞的漂亮小主播兀地搖搖頭。
“不行……”言川意識到自己的拒絕太幹脆了，絞盡腦汁想著理由：“我這裏不太方便……”
何止是不太方便。
言川連性別都對不上。
在直播間裏的時候他是很多人都喜歡的漂亮小主播，追著他喊“老婆”，可是在白天他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職工，還因為內向而不太受歡迎。
柯裏不光說喜歡他，還說要和他線下見面。
一直捂著秘密的言川立刻反應過來。
不光是柯裏，要是他直播間裏的觀眾，給他打賞的金主們發現他的真實性別……
豈不是會說他是個小騙子，到處罵他？
言川不太敢想象那個場景。
他當然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可他都打算過段時間就不直播了，翻車的概率也趨近於無。
到時候當然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小騙子。
言川抿了抿唇，定下心。
“我有點害怕……”漂亮的小主播擰起眉頭，露出點惶惑的表情：“你都沒有怎麽見過我，就說喜歡……”
原來是因為這個。
剛剛被毫不猶豫拒絕的柯裏立刻解釋。
“我關註你很久了，從第一天直播開始！”柯裏急急忙忙登上自己的小號，拿出那個一直在言川直播間打賞氪金的小號：“這個ID就是我，你還記得嗎？”
言川和直播間都看著那個很熟悉的ID沈默了一瞬。
竟然……是他？
【我的頭，那個一直在彈幕裏刷老婆老婆的真是柯神啊……】
【你們主播玩得真花】
【怪不得把隊友都踢掉了，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
【心術不正！圖謀不軌！】
拿出自己的小號，柯裏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他咳了一聲，換了個話題。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
“下周一有我的比賽，”柯裏忽然提起一個話題：“到時候你可以來看嗎？”
言川頓了一下。
柯裏的比賽。
他們比賽的現場票可不好拿，言川之前也想著去過，但因為票價太貴加壓根買不到放棄了。
現在柯裏本人邀請……
言川可恥地有點心動。
柯裏趁熱打鐵，立刻道：“是內部票，到時候你還可以上臺看看，怎麽樣？”
“想不想來？”
【《威逼利誘》】
【啊啊啊老婆不要相信他，他是壞人，會把你抓起來那個那個的！】
言川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拒絕表白是一回事，他用“不和任何人線下見面”的理由未免有點牽強，還容易讓人懷疑。
不如先答應柯裏，而且他也有點想看柯裏的比賽。
到時候……他好好藏一藏，不會有人發現的吧？
“好吧……”漂亮小主播在彈幕的哀嚎聲中點頭：“如果不麻煩你們的話……”
結束了直播，言川也答應了柯裏參加比賽的請求。
這時候剛好是十點半。
言川下了直播，把假發摘了，又洗了一遍澡打算早點休息。
不過這時候他收到了一條備註為“金主”的消息。
“睡了嗎？”
“給你買了點衣服，明天能到，記得去拿。”
沒頭沒腦的，語氣很熟稔，像是很相熟。
消息往上滑，會發現“衣服”“照片”之類的詞語出現得很頻繁。
言川也頓了一下。
他怎麽忘了這一茬……
言川默默點開對方的備註，看見了簡短的“衍”字ID。
是他直播間的金主，有一點不可說的愛好，喜歡看別人換上一些“衣服”。
總體來說不是很過分，畢竟他只要照片，連見面都不要，出手卻很大方。
但言川不打算直播了，當然也不會再和他聯系了。
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號一退誰還能找到他？
言川思考一瞬，編輯了一段話，最後發了出去。
“抱歉，以後不怎麽打算直播了，東西就不收了。”
“謝謝你，但很抱歉。”
言寶：金主對不起我金盆洗手了
金主：……？
結果當然是被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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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半。
帶著黑色鴨舌帽，裹著口罩的言川準時登上地鐵。
車廂裏人很多，都是下班回家的年輕人，靠在座椅上短暫休息後，地鐵會一站一站把他們送回家。
下了最末一站，還需要轉坐將近二十分鐘的公交車才能到言川租房的地方。
通勤時間長，很不方便，但這是言川在k市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出租屋。
言川才大學畢業，盡管憑著不錯的學歷進了一家大公司。工資倒是不低，但他還需要支付這些年來的助學貸款。
對於他而言這是一筆巨款，必須精打細算生活才能盡快還完。
因此，言川也做了點額外的“兼職”改善生活。
車廂上冷氣很足，言川不由得把外套拉鏈拉上去一點。
六點整。
到站的提示音響起，言川低頭，帽子口罩把臉完全遮住，默默混入下車的人群。
他走得快，出站的人又多，很容易就撞到其他人。果不其然，在上扶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人的背包。
“幹什麽幹什麽？！”
正是下班高峰期，誰的心裏都憋著一股氣。前面人一被撞到，立刻滿臉不耐地轉過頭。
“你沒長眼睛嗎……”
“抱歉……”言川趕時間，來不及和這人多說什麽，匆匆忙忙擡了擡帽檐，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趕時間……”
鴨舌帽的帽檐擡上去，露出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
眼睛很圓，形狀類似於杏眼，眼尾卻是微微上翹的，又密又長的睫毛輕輕顫著，小扇子似的掃下來。
這雙眼睛未免太亮，像含了一汪水，剔透得很，輕輕一瞥就能看進人心裏去。
這時候眼神裏帶著點慌張，很不知所措似的，裏面帶著的歉意讓被盯著的人都不由自主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似乎還有點像……
正打算發火的男人一楞。
“你……？”
可這一楞也就是一會，因為面前的人又把帽子戴回去了。
又黑又亮的眼睛被遮住，戴著最普通的鴨舌帽，口罩遮得嚴嚴實實。除了身形格外纖細些，裸露出來的小臂雪白，和其他人沒有什麽區別。
“抱歉……我趕時間……”
他走得匆忙，也就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慌慌張張和被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說了句話就去趕車了。
全然不知道被自己撞到的人還在原地楞了一會。
“怎麽有點像那個主播……？”
留在原地的男人自言自語，頗為納罕地念叨出這句，隨即否定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的。
他說的主播是平臺上最近很火的一個游戲主播，叫“小兔甜心”。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年紀不大，聲音也很好聽。
剛剛的男生眼睛雖然和“小兔甜心”有點像，性別卻對不上，看起來還畏畏縮縮的。
肯定不是最近風頭正勝“小兔甜心。”
男人在原地頓了一會，有點好笑地拍拍自己的後腦勺。
算了，他也要回家，畢竟主播“小兔甜心”會在八點的時候準時開播。
昨晚主播預告過直播內容了，會和平臺上的大主播柯裏一起連麥游戲。
男人也匆匆忙忙回家。
七點。
言川手上拎著一份盒飯，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這裏是個年頭很老的公寓，一梯兩戶，雖然設施有些舊了，地段還不好。但勝在租金便宜，環境相對來說好一點。
是去掉每個月要還的貸款之後，他目前的經濟水平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房子了。
等到言川還完貸款，手底下能攢下一點錢，他就可以搬出去。
到時候就不需要這麽長的通勤時間。
當然，還能分出更多時間經營自己的“兼職”。
言川這樣想著，解開密碼鎖進門。
他吃了飯，又仔仔細細洗了澡，換下了白天普通的連帽衫和長褲。
從淋浴間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四十了。
言川裹著浴巾，慢慢擦拭發尾的水漬。
浴巾松松垮垮圍在身上，裸露出來的肩頭圓潤，小腿纖細修長。
言川皮膚很白，沒有一點瑕疵，白得要發光一樣。
略長的劉海被梳上去，用了一個小夾子固定起來。
光潔飽滿的額頭露出來，烏泱泱的睫毛眨著，眼尾還帶著點水汽。
言川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
臉頰被熱氣熏紅，看起來粉粉白白一片。睫毛一眨一眨，眼神柔軟，是看起來就很單純天真的長相。
就是那種很清純，俗稱初戀臉的感覺。
言川想到直播間裏的觀眾對自己的評價，有點糾結地抿了抿唇。
他個人覺得自己和“初戀”“清純”這些詞是扯不上什麽關系的，畢竟他白天還是在大公司跑腿的小員工。
但直播間裏的觀眾格外喜歡這麽形容他。
言川吹幹頭發，把長到肩膀的假發戴上，鏡子裏就出現一個皮膚雪白，樣貌精致的“少女”。
秀氣的眉頭，含著一汪水似的眼睛。鼻尖挺翹，形狀姣好的唇瓣顏色嫣紅，被水意熏得像是抹上了一層花汁似的。
不說話的時候喜歡抿唇，看看起來矜持得很。
言川骨架小，喉結也不明顯。一戴上假發，除了某個地方格外平坦，其餘的都和“少女”無疑。
他的聲音也偏低，音色很清亮，稍微壓低一點聽起來就沒有什麽違和感。
言川在直播的時候也很少和觀眾們搭話，也不和任何人線下見面，不接受除了正常打賞以外的資金。
他知道自己穿女裝是有點騙人的意思在裏面，但言川同樣也很有原則，並不會主動讓觀眾給自己刷禮物。
言川的“兼職”是指白天在大公司當職工，晚上回到出租屋裏當平臺上的主播。
不過他當的是“女裝主播”，怕有認識的人認出來他，所以他一直都是用女生的身份，已經漲了快十萬粉絲。
一開始的時候言川還在猶豫，畢竟騙人是不是不太好。但到現在都沒有人認出他的真實身份，還熱情十足地追他的直播。
言川偶爾都能看見幾個很熟悉的賬號在自己的直播間裏面發彈幕。
算起來，還是他的上司，前不久才空降公司的執行官。
那個叫埃文的混血年輕人。
言川是個小職工，當然沒有這麽接觸過頂頭上司，那還是他替主管去送文件的時候看見的。
至於為什麽看見……
當然是因為這位年輕的執行官把言川的照片設置成了電腦屏保。
甚至他的ID言川都看見了，後面跟著直播間打賞排行榜前三的標識。
年輕英俊的執行官表情嚴肅，面容冷峻，冷冷淡淡地告知助理開會的相關事宜，屏保卻是女裝小主播的照片。
還在人家的直播間裏天天喊“老婆”，要私聊他。
言川有點耳熱。
一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就有點不自在。
不過也還好，畢竟他在公司的時候都是帶著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基本不怎麽摘下來。
那天更是，言川連頭都沒怎麽擡，老老實實低頭做會議記錄，生怕這位執行官發現電腦裏的“老婆”和公司裏的小職工是同一個人。
而且直播間裏的觀眾也太熱情了。
言川碰了碰自己的臉頰，不出意外地感覺到了熱意。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誤打誤撞當了小主播，內容還是最普通不過的游戲直播，竟然能吸引來那麽多觀眾。
雖然大多數人都在喊他“老婆”“我的初戀女友”“嬌嬌寶貝”，和他電競主播的定位沒什麽關系。
饒是言川因為要當直播兼職而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看見直播間不斷彈出的“老婆”還是有點發怵。
他們也太熱情了……
而且言川的直播間裏，還不知道為什麽吸引來了很多那種，和埃文一樣的大金主。
基本不怎麽發彈幕，一旦發就是刷昂貴的禮物，言川那次都看懵了。
他哪裏知道，自己只需要換好衣服在鏡頭面前說幾句撒嬌的話，就有男人源源不斷地給自己刷禮物。
ID很簡潔，叫“黑桃”“黎”“祁”什麽的。
言川當然不認識他們，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為了生計才當直播的小職工，哪裏會見過這種場面。
當然，言川還是叫停了莫名其妙的榜一之爭。
那天晚上言川破例說了很多話。
他乖乖感謝給自己打賞的金主，讓他們不要刷禮物浪費錢了，說自己在意每一個直播間的觀眾。
金主們是安慰住了，直播間的彈幕卻刷飛了。
滿屏都是“老婆好可愛”“死鬼們有福了”“我的老婆只有一個你們不要對他很兇”之類的。
言川不太懂彈幕在說什麽。
但給他刷禮物的金主們都冷靜下來……應該就是可以了吧？
他默默記下熟悉的ID，包括他們給自己刷了多少禮物。
等言川的經濟寬裕些，不再繼續做女裝主播，他會把錢都還回去的。
“少女”把浴巾脫了，到衣櫃裏換了一件粉色的兔子睡裙。
睡裙就是那種很常見的款式，顏色粉嫩，設計很有少女心，還縫了兩個大大的兔子耳朵。
OK，很符合他ID “小兔甜心”的身份。
言川清了清嗓子，開始為今晚的直播做預演。
言川是打好攢完助學貸款的錢就隱退的主意了。
他要的從來都很少。
言川只是想早點還完貸款……然後換一個不那麽遠的房子，這樣的話就不用每天那麽辛苦了。
更多的他不需要，也不想當太長時間的小騙子。
八點整，“小兔甜心”的直播間準時開播。
視頻一打開，一張雪白漂亮的小臉剛出現在直播間裏，彈幕立刻刷起來。
【晚上好！！！老婆！！！】
【嗚嗚嗚老婆怎麽越長越美了，好偉大的一張臉……】
【寶寶臉好紅哦，看起來好害羞，媽咪親親！】
【到底是誰這麽有福氣啊！到底是誰！我好嫉妒！】
言川對於彈幕刷屏的速度已經有點習慣了，輕輕咳了一聲。
“今天會和主播柯神連麥哦，”軟綿綿的聲音從麥克風裏傳出來：“但我的游戲打得不是很好，大家不要生氣……”
來自“柯裏”的邀請已經彈出來很久了，言川點下同意鍵，開始和柯裏連麥直播。
一張俊臉出現在直播間裏，漂染成鉑金色的頭發，眉骨釘，算得上英俊，但氣質未免太不吝些。
彈幕刷得更厲害。
言川有點緊張。
柯裏是個很有名氣、游戲打得很好的主播，按理來說是不會和他這種小主播合作的，言川收到邀請的時候都有點奇怪。
但和有名氣的主播連麥直播同樣會漲粉，看連麥的效果怎麽樣。
不過言川也不太確定，柯裏的粉絲會不會排斥自己自己游戲打得都不是很好的主播。
趁著匹配的時候，言川悄悄看了看彈幕。
【你小子！】
【啊啊啊老婆不要和這種電競boy在一起啊，他們玩得很花的，只想騙你親嘴！】
【就是，這種男的我看多了，肯定不是什麽好貨色，老婆選我！】
【哭了，揭曉花落誰家了嗎？老婆等我，滿二十二就來娶你！】
【@樓上，別詆毀！柯神和他的隊伍都是沒和別人牽過手的處男好嗎！還自帶一個隊伍的陪嫁，怎麽就不能跟老婆在一起了】
【……好荒謬啊你們就是說】
【落伍了，柯神的隊伍是不是昨天在直播間裏的時候為了爭一個和老婆組隊的機會大打出手來著？】
【我不識字，請問現在屏幕上兩個人是不是要結婚？】
【@樓上，鑒定為文盲，這還是柯神單方面追求寶寶啦，沒看見寶寶一臉不知所措嘛】
言川：……
他的臉好像又紅了一點。
在轉頭去看柯裏，對方一臉冷靜，完全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樣子。
“好了，我們開始吧？”柯裏開了麥，傳到言川不太好用的耳麥裏有點失真：“跳這個k城？”
果真是大主播，看見彈幕裏討論成這樣也沒有挑一下眉頭。
言川對於這個不太熟悉的大主播有了一點敬畏之心，乖乖點頭。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啦。”
屏幕裏的黑發“女孩”撥了撥頭發，表情認真道。
“好。”
柯裏一臉冷靜，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點了確認鍵。
他語氣也很冷淡，公事公辦一樣，好像聽見對面主播撒嬌的語氣也無動於衷。
是讓人看得想怒刷一句“養胃”的程度。
然而柯裏這裏的彈幕卻是一團亂。
【我看錯了……？柯神怎麽在游戲開始之前把隊友都踢了？】
【@柯裏，你要老婆不要隊友的？！怎麽把隊友都踹了？！】
【媽呀，內鬥……】
【紅顏禍水】
柯裏不甚在意地瞥了一樣彈幕，手動把彈幕關了。
然後他把剛剛踢出隊伍的隊友們拉黑，設置了“再也不接收對方消息”。
沒眼力見的東西，還在他看小主播直播的時候跑過來說這是他喜歡的類型。
完美。
和隊友吵了一天的柯裏如是想到。
在柯裏直播間裏刷彈幕的觀眾們見沒用，立刻也想到是對方把彈幕關了。
於是他們湧入漂亮小主播的直播間。
【老婆！不得了啦！柯裏為了你把他的隊友們都踢出去了！】
【他是壞人！老婆不要理他！心懷不軌的！】
【哭了，我單純天真的老婆真的能玩過這種看起來玩得就很花很有心機的男人嗎……】
正在操作游戲人物搜房子的言川：……
嗯？
柯裏因為他……把隊友們拉黑了？
什麽意思？
言川看了看屏幕，打開手機確認了隊伍裏其他兩個人並不是柯裏的隊友。
奇怪，柯裏給他發邀請的時候不是說自己的隊友也會來嗎，難道真的被他踢出去了》
那也太離譜了吧……
言川默默想了一會，耳麥裏傳來柯裏的聲音。
“來人了，你躲好。”柯裏的語氣冷靜，聽起來很可靠：“是個隊伍，開車過來的，等下團滅他們，開車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好。”
主播“小兔甜心”沒別的有點，打游戲的時候主打一個聽話，絕不拖人後腿，乖乖照做了。
這一打岔，他也把柯裏隊友的事情忘了。
“您的隊友擊殺ID為‘秋名山戰神’的用戶……”
“您的隊友擊殺ID為‘巧克力不吃小可憐’的用戶……”
“您的隊友擊殺ID為‘小兔甜心是我的老婆’的用戶……”
輪到最有一個ID有點耳熟的人，柯裏還多扔了一個燃燒瓶。
言川已經數不清柯裏到現在已經擊殺過多少人了，他一邊躲在房子裏往外面看，一面嘴很甜地誇柯裏。
“你好厲害哦。”
這一招是他和直播間裏學的，觀眾們好像很喜歡看他誇別人。
一聽見就要刷禮物的那種。
屏幕裏的漂亮小主播抿了抿唇，“哇”了一聲。
言川的音色好聽，語調軟綿綿的，平時說話聽起來就像撒嬌。
現在更像了。
“都是小操作，”對面的柯裏語氣冷淡，但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我教你你也能會。”
言川還沒說什麽，彈幕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高興死了吧，這麽漂亮的老婆誇你厲害】
【哼哼，不得不告訴你，老婆跟誰說話都這樣，別太自戀】
【別看有的人嘴巴上說是小事，其實背地裏早就in起來了】
【註意一點攝像頭，不要拍到下面了，直播間禁止有色內容的哦】
言川抿了抿唇，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為了繼續直播，言川只好乖乖點頭。
“那下次可以連麥嗎？”
言川回想了一下直播平臺上其他主播都是怎麽說的，對柯裏發出了邀請。
屏幕裏的漂亮小主播眨了眨眼睛，對柯裏做出“拜托”的手勢。
“不要嫌棄我技術菜，有在進步的……”
烏泱泱的睫毛微微顫著，看著乖得很。
小心翼翼的，請別人不要嫌棄自己，保證自己會早點練好。
柯裏那邊卻是瞬間漆黑。
直播間裏的另一個視頻黑下去，言川“咦”了一聲，問：“怎麽了？”
“沒事。”
大概一兩分鐘後，柯裏的臉又出現在屏幕裏。
不過這時候那張永遠帶著漫不經心意味的俊臉莫名其妙紅了。
“以後可以繼續連麥。”
柯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冷靜下來，強調了一下：“不過只有我，我的隊友們不怎麽和其他人合作……”
言川連忙點頭。
能和一個大主播連麥直播已經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了，要是柯裏的隊友們也過來，直播間的觀眾豈不是要更多？
但言川已經滿足了。
他就對柯裏笑了一下：“好的。”
柯裏也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
但就在這個時候，言川的直播間忽然闖進來一個ID為“柯裏是騙子”的用戶。
此人一進來，先是給言川刷了好多禮物，煙花特效在屏幕裏炸開，讓人應接不暇。
【我是柯裏的隊友，不要信他的話！我們剛登游戲就被他踢出去了！】
【他就是想獨占和你主播的機會，出爾反爾！！！】
【**的，搶人老婆！隊長你不是人！】
言川楞了一下。
他想起來自己是忘了這茬了，剛剛的確有彈幕在和他說這個問題。
彈幕還在繼續發，言川擰了擰眉頭，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柯裏。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那邊的柯裏知道他要問什麽，臉色不變，簡單解釋了一下。
“哦，我把他們踢出去了。”柯裏：“怕他們嚇到你，他們素質不是很高，說話比較嚇人。”
“而且他們會說臟話，直播間容易被封，有我一個就行了。”
言川似乎是理解了柯裏的意思，慢吞吞點頭。
直播間裏的確不能出現違禁詞，要不然整個直播間都會被屏蔽，言川也蠻怕這個的。
他正打算謝謝柯裏，卻瞥到彈幕齊刷刷閃過。
【呸！】
【“素質不是很高”“會說臟話”“有我一個就行了”……你沒老婆誰有老婆？】
【大家別生氣了，柯神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漂亮老婆，他到底有什麽錯？！】
【**隊長，你不是人！】
言川擰起眉頭。
柯裏卻不管他們，挨個把自己的隊友們禁言了，直播間終於安靜下來。
“他們說的沒錯，”柯裏清了清嗓子：“我的確喜歡你……”
言川微微瞪圓眼睛。
“啊？”
他們不是在說主播的問題嗎，柯裏怎麽忽然轉到這個話題了？
還說喜歡他？
言川有點不知所措，用猶疑的目光看他。
柯裏卻自顧自說著。
“你好漂亮，哪裏都漂亮，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了……”
“你是我的初戀……我只喜歡過你一個女孩子……”
“好想親你……”
平臺上名氣很大的主播，一直被粉絲說脾氣很差的柯裏，此時此刻卻在對言川說著表白一樣的話。
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隔著屏幕看都是紅的，也不知道私底下要緊張成什麽樣。
但柯裏看著緊張，卻在直播間裏把表白的話說了一大堆，把對面臉皮薄的漂亮小主播搞得滿臉通紅。
“所以……”
“我們可以見一面嗎？給我有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柯裏最後以一句線下見面的請求結尾。
剛剛還有點發楞的漂亮小主播兀地搖搖頭。
“不行……”言川意識到自己的拒絕太幹脆了，絞盡腦汁想著理由：“我這裏不太方便……”
何止是不太方便。
言川連性別都對不上。
在直播間裏的時候他是很多人都喜歡的漂亮小主播，追著他喊“老婆”，可是在白天他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職工，還因為內向而不太受歡迎。
柯裏不光說喜歡他，還說要和他線下見面。
一直捂著秘密的言川立刻反應過來。
不光是柯裏，要是他直播間裏的觀眾，給他打賞的金主們發現他的真實性別……
豈不是會說他是個小騙子，到處罵他？
言川不太敢想象那個場景。
他當然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可他都打算過段時間就不直播了，翻車的概率也趨近於無。
到時候當然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小騙子。
言川抿了抿唇，定下心。
“我有點害怕……”漂亮的小主播擰起眉頭，露出點惶惑的表情：“你都沒有怎麽見過我，就說喜歡……”
原來是因為這個。
剛剛被毫不猶豫拒絕的柯裏立刻解釋。
“我關註你很久了，從第一天直播開始！”柯裏急急忙忙登上自己的小號，拿出那個一直在言川直播間打賞氪金的小號：“這個ID就是我，你還記得嗎？”
言川和直播間都看著那個很熟悉的ID沈默了一瞬。
竟然……是他？
【我的頭，那個一直在彈幕裏刷老婆老婆的真是柯神啊……】
【你們主播玩得真花】
【怪不得把隊友都踢掉了，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
【心術不正！圖謀不軌！】
拿出自己的小號，柯裏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他咳了一聲，換了個話題。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
“下周一有我的比賽，”柯裏忽然提起一個話題：“到時候你可以來看嗎？”
言川頓了一下。
柯裏的比賽。
他們比賽的現場票可不好拿，言川之前也想著去過，但因為票價太貴加壓根買不到放棄了。
現在柯裏本人邀請……
言川可恥地有點心動。
柯裏趁熱打鐵，立刻道：“是內部票，到時候你還可以上臺看看，怎麽樣？”
“想不想來？”
【《威逼利誘》】
【啊啊啊老婆不要相信他，他是壞人，會把你抓起來那個那個的！】
言川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拒絕表白是一回事，他用“不和任何人線下見面”的理由未免有點牽強，還容易讓人懷疑。
不如先答應柯裏，而且他也有點想看柯裏的比賽。
到時候……他好好藏一藏，不會有人發現的吧？
“好吧……”漂亮小主播在彈幕的哀嚎聲中點頭：“如果不麻煩你們的話……”
結束了直播，言川也答應了柯裏參加比賽的請求。
這時候剛好是十點半。
言川下了直播，把假發摘了，又洗了一遍澡打算早點休息。
不過這時候他收到了一條備註為“金主”的消息。
“睡了嗎？”
“給你買了點衣服，明天能到，記得去拿。”
沒頭沒腦的，語氣很熟稔，像是很相熟。
消息往上滑，會發現“衣服”“照片”之類的詞語出現得很頻繁。
言川也頓了一下。
他怎麽忘了這一茬……
言川默默點開對方的備註，看見了簡短的“衍”字ID。
是他直播間的金主，有一點不可說的愛好，喜歡看別人換上一些“衣服”。
總體來說不是很過分，畢竟他只要照片，連見面都不要，出手卻很大方。
但言川不打算直播了，當然也不會再和他聯系了。
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號一退誰還能找到他？
言川思考一瞬，編輯了一段話，最後發了出去。
“抱歉，以後不怎麽打算直播了，東西就不收了。”
“謝謝你，但很抱歉。”
言寶：金主對不起我金盆洗手了
金主：……？
結果當然是被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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